阵清风,风过无痕。
时间静静流逝,风吹动了树,她才开口叫他。
良芷看着姚咸从树下走上回廊,再立在她面前,短短的十几步路,她却在脑子里回想了无数遍想着方才良景的话。
姚咸的手伸过来,她便下意识握上去,他的手好凉,露出手腕处微微凸起的青色的血管,流动的血若热的,为何抵达到指尖是那般凉。
这双手,当年又是握着何种器物,结束了至亲的性命呢。
良芷抬起头,眸光微微闪动,一直盯着他看,看他的额面,细看他的眉,想从他面上读出些什么来。
他待人冷淡,因为入不了他的眼,他待她和气亲切,是因他想为自己求一个靠山。
他不过弱冠,却非软弱无力,相反,他也曾极有抱负,拥有无与伦比权势和手段。
那是她不曾见过的,另一面。
她开始好奇,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。
不知道看了多久,她重新对上他的眸子,里面没有任何锋锐,只有散淡的笑意。
姚咸本人永远是波澜不惊的,他浅笑着问:“公主为何如此看着我?”
良芷仰着小脸,“哥哥同我说了你的坏话,怕不怕?”
姚咸默了默,说:“我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,我也不曾避讳,是公主自己没去了解过。”
良芷偏头瞥着他:“你还怪我咯?”
姚咸但笑不语。
良芷移到他前面,伸手抱住了他,把脸贴在他胸膛上,“不过有一点他说对了,我是一点儿都不了解你。”
他的身上逸散着浅浅的冷香,还带有阳光中干净的味道。
良芷闭上眼睛,心头浮现着兄长的话。
他说,“此人,深不可测,你招架不住的。”
一只手轻柔落在她肩上,把她从怀里推出来,姚咸垂敛眼眸:“公主想知道什么呢?”
良芷却径自摇首,“算了,有人同我说过,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,你若是不愿意主动告诉我,我自然不逼你。”
姚咸莞尔:“谁说的,又是你那位青梅竹马?”
良芷发现姚咸很擅长用反问来模糊很多事情,比如现在,她一时语塞,“这是重点么?”
姚咸看着她半晌,略显苍白的薄唇微微扬起,冲她微笑,他慢慢道:“来日方长。”
意思是他可以慢慢说给她听。
好吧。
良芷看着面前温和的眉眼,在心里想,什么容冠中原,什么前途无量,什么深不可测,她一概不知,她只有紫藤架下看过来的那双眼睛。
他身边花团锦簇的,只要他愿意,随便勾勾手指头,就有大把人为他前仆后继。
而她只想要他的心而已。
微风带着树叶响动,浅浅的香风将她包围,良芷回过神来,“噢,对了,行李已经派人去客栈取了,阿公已经上马车了,你同我一起,我们去国公府。”然后告诉他国公不喜欢渊人,当然他是除了楚人别的都不喜欢。
“他要是对你态度不好,你别在意就是了。”
姚咸说:“无妨。”
她又说,国公要是说什么不好的话,你不许顶嘴。
姚咸颇为无奈,“知道了。”
离开时路过书房,正好同熊良景打个照面。
良芷脚步一滞,手心下意识握紧,说:“哥,那我们先走啦。”
姚咸则看向世子,微微颔首,缓而淡的两个字,“幸会。”
熊良景点头,看了眼他们牵紧的手,没多说什么,只对良芷道:“一路小心。”
世子府外停好了马车,步文驰牵着马过来,见了他们,伸手将公主拉远了些,在她耳边说了什么。
公主听罢,说知道了。
步文驰点头,有意无意看了姚咸一眼,转身上马。
姚咸将公主扶上马车,打算走开时,良芷眼明手快拉住他,“做什么,你同我一辆。”
姚咸看了眼车帘后的影子,并不推脱,也进了马车。
马车中,国公一眼就看出这渊国质子气质高贵,非池中物。
鄢侯凝目看了他片刻,说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来。他问:“你可曾拜过师,师从何人?”
姚咸正坐,说他师从冷如风。
良芷觉得这名字有些熟,“啊!”她恍然大悟,“这不就是我师叔吗?我从小就听师傅说,师叔通八卦,晓天理,难怪你会破石阵。”
姚咸说只会一些。
“不论哪一朝的阵,都以伏羲先天六十四卦图排列改造的,以方位推断,破阵不难。”
良芷:“师出同门啊,你不早说?”
姚咸轻轻一笑,看着她,“嗯,实不相瞒,其实我很久以前便知道公主了,但师傅两年前去世了,我并无机会见到师伯。”
良芷声音轻快:“不打紧,下回我带你去荆山定能见到他!”
鄢侯在一旁默默听着,眼中冷光一闪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