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坛子酒摆在木桌上,海口大碗有些破旧,瓷口还碎了一个小角。
我一碗干下,胃里果然如同火烧一般,嗓子生疼。
我却依旧在那儿一碗接一碗的喝着。
喝酒,是乐事,也是苦事。
若是两人喝酒,则是天下最大的乐事。
酒逢知己千杯少,不想醉却容易醉。或许这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。
就如同当年桃园子里,我和太白相对而坐,面对漫天夕阳大声欢笑,大口喝酒。
那时的桃花酿有一股特殊的香味。
可是若一个人喝酒,则是天下最大的苦事。
只有曾经独自喝过酒的人,才能体会到这份苦涩。
正如我此时,酒再好,再辣,求醉却求不得。或许这就是酒不醉人人也不醉人。
曾经所有的苦痛之事,仿佛都在眼前一一掠过。
酒很辣。
我放下酒碗,两眼茫然,只是看着门外那个算命青年的落魄背影。
他头上有六个结疤,可曾经是个和尚?
我看那青年十分眼熟,可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。只是他的两只眼睛令我很是熟悉。
如同剑逍遥当年在客栈外见我的眼神,我当时不懂,只以为是迷茫。如今再看,却看出他眼中的迷茫之下掩盖着一抹清明之色。
竟然满是痛苦。
他似是在隐藏着什么,以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度日。
我咧咧嘴,眼前苦痛之事掠过,最终停止在一副画面上。
金身大佛。
满目金光。
紫霞。
魂飞魄散。
我红了眼,嘶喊着杀上去。
金身大佛挥出一掌。
刺目金光。
金光中,那个金身大佛的身影,跟那个摆摊算命的光头青年隐隐重合。
“如来!”我似是喝醉了,红着眼睛喝道,猛地握住桌上那根笔直木棍,一身气势轰然爆发。
酒肆之内顿时鸦雀无声,酒客们尽皆瞪大眼睛看着我,眼中满是惊恐不解之色。
那个在酒肆门口摆摊算命的衣衫褴褛的青年猛地回过头来,眼中迷茫之色不再,只有一片震惊。
我瞪着他,一动不动。
他是谁?
为何与如来给我同样的感觉。
那个背影,我绝不会认错。
一时间,我红了眼,脑子里只有一个字。
“杀!”
而那个青年却没有在意我一身如刀冷冽的杀气,只是看了看我桌上的两坛子酒,舔了舔舌头,也不管算命摊子的生意了,自顾自低头走到屋内。
身形落魄,脚步踉跄。
可他眼中却满是清明之色,不复之前迷茫神色。
“果然你是装的。”我带着一身酒气,朝他冷笑道。
我手中棍子紧紧握住,颤抖起来。
青年只是朝我笑笑,站在我身前,双手合十,一脸清澈的笑意,道:“施主与小僧有缘,不妨施舍几碗酒?”
我眉头皱皱,心中杀意散去几分,涌上几丝不解。
这货难道不是如来?
可是他与如来绝对有关系!
剑逍遥说我很笨,我承认。所以我现在终于学会了如何变得聪明。
我学会了推测,学会了如何猜测一个人的心里,如何弄懂一个人的所求。
这个青年所求什么?
青年见我不说话,便直接大大咧咧的坐下来,面对着我笑了笑,转身对小二吩咐道:“劳驾拿个酒碗。”
小二神色中带着些许蔑视,不屑的递给他一个碗。
我听见小二低声喃喃,“丫的化生寺的和尚都能喝酒了?”
“嗨,和尚不能喝酒,但是被扫地出门的和尚就能喝酒啦,哈哈哈!”一旁的酒客语气嘲讽的笑道。
与那个酒客同桌的一个髯须大汉同样笑出声来,拍着桌上大环刀,道:“扫地出门?听说他可是那个天才小和尚啊,哈哈,当年还曾连胜两届佛道大辩。”
“现在也不过如此,像个傻子!”髯须大汉笑的很酣爽。
“就是,他若真那么厉害,怎被扫地出门。”
“阿弥陀佛,这个假和尚,欺骗我们!欺骗佛祖!该下十八层地狱!”
我神色一愣,看着眼前的光头青年那熟悉的眉眼,瞬间想了起来。
他就是当年那个被乔大家称为“注定会是佛”的那个小和尚。
可是,十年不见,他怎会变成了这样?
我神色之中满是不解。
而此时,酒店里已经是群情激奋,几乎所有人都大骂出声。
佛教势大,百姓信佛的可占八成。
越是穷苦百姓,越信,信来世,信积福,信佛,信神。
除了不信自己,他们什么都信。
巧了,在这个有些破烂的小酒肆中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