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我们冯家并不稀罕。你爸爸属意你同他来往,也仅仅是生意上。南家不大瞧得上你大嫂,这个时候说些厚此薄彼的话,你给我警醒着些。不必因为人家几句不要钱的漂亮话而飘飘然,自己有才是真正有。南家那女人有什么资格瞧不上朱青,她早些年削尖脑袋挤进那些太太圈,她怕是都忘了。”
冯镜衡笑虞老板,“你这人还真别扭。死活不喜欢朱青的是你,拼命维护的还是你。”
“我跟你大嫂合不来那是关起门来的事。谁看我们冯家的笑话,那又是打开门的事。朱青她再敏感多疑,她不曾对不起你大哥,两个孩子她弄得端端正正、漂漂亮亮。”
冯镜衡撺掇着,“这些话你从来不当着人家朱青的面表扬啊。你知道你们婆媳关系差就差在这里啊。”
虞小年不以为意,“一个成年人,总要靠着别人的漂亮话过活,那这辈子且难熬着呢。”
“冯镜衡。”
厅里突然响起一个清凌凌的声音。
这端说话的母子俩,一齐回头。
是栗清圆。她站在楼梯口这里,她孤身下楼的时候,其实正正经经听到的话,也就最后这句。
也正是这一句,才叫栗清圆鼓起勇气声明自己,她在这。
栗清圆在楼上犹豫再三,虽然她这一身很不像样子,实不该是会面对方家长的体面。但是她骨子里的教养实在难以叫自己自洽地躲在楼上。
无论如何,对方是冯镜衡的母亲。出于礼貌,晚辈问候长辈也是应该的。
冯镜衡起身来,拐角转弯过来,站在楼梯台级上的栗清圆,还是昨天那身穿着,通勤且素净。她头发扎了起来,面上其实临时用包里的化妆品描了个素颜妆。
但在男人眼里,大概是素面朝天。
栗清圆见冯镜衡过来了,她才略微拘谨地指了指,示意也许我该……
下一秒,对面人心领神会。于是,他伸手来,把她从台级上牵引了下来。
二人一路走到他母亲跟前。
虞小年拢拢头发扶扶额角,全程没有往自己儿子身上看,只见灰白一身的年轻女孩,中等个头,白皙纤瘦,骨相停匀。
漂亮外露的是一双眉眼,洞若观火,冷静端持。
不外露的是那份父母供养出来的,她自己攒出来的,天然甚至超然,旁人永远拿不走的冷淡与骨气。这在那回栗家把送过去的礼还回头,老冯念叨虞小年,处处谨慎过了头时,她便也有点懊悔,当下就对这户人家留着存着的起始印象。
也怪虞小年这些年见识、经手的升米恩斗米仇的世态炎凉太多。实在话,朱家这样的姻亲,她确实不想结第二家。
大家平起平交,最最好。
冯镜衡正式地,两面介绍了下。栗清圆率先开口的,平淡白描,称呼对方一句,“阿姨,您好。”并不是多客套奉承的冯太太,也不因为你丈夫是冯钊明而攀附的口吻。
虞小年听起来,反而有几分拘谨。是那种人家是出于教养与礼貌才这么称呼你的,有点像家家怕见客的那种孩子气。虞小年当即想起冯镜衡刚才叨叨的,是不是她今天的妆容真的显得很刻薄,还是娘家大嫂送的这只包过于隆重了。
片刻,虞小年面上淡淡地应了声。
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张口,以着老大家孩子的名义,问候一下栗家父母。老二先不快了,“就嗯一下啊,这嗯得人家多尴尬啊。”
虞小年气得当即拧眉,发作老二,“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。”
“我不说话,你又这么抻着,大家都尴尬啊。你可别指望她啊,她不会主动给你暖场的。”冯镜衡几分笑意,促狭且厚脸皮,但是话里话外,袒护着谁,一目了然。
栗清圆听冯镜衡这么说话,多少有点洋相,她卖力地挣脱了他的手,独立交际的自觉。但也诚如冯镜衡说的那样,她并不是个多长袖善舞的性情,当下,只能拣一些她想得到的说:“我听冯镜衡说过里仁路这里的由来,他也讲过,这里是他妈妈出嫁的地方。所以,昨晚我宿在这边,我想,多少是有点失礼的。”
先前,虞小年张罗着老二去跟袁家女儿见面。母子俩较量了几句,扯到婆媳矛盾上,老二发难一句,当初你大儿子奉子成婚那事,说破天罪魁祸首也不是人家朱青。这些年,虞小年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,她当真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,朱青也嫁不进这个门。说到底,她是瞧不上朱家奉子这个伎俩。也惯朱青,想得太多。凡事,总想着别人来成全你,自己却不成全自己。
早些年,虞小年会面朱青时,她口里的纪衡,念得温柔缱绻,张弛有度。然而,作母亲的虞老板却听出了市侩与心计,你不能否认她爱这个男人,但是也爱这个男人背后适配的名与利。
今天,栗家女儿口里的却是完完整整的冯镜衡。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如果全然不懂名利,那反而过于天真浅薄了。但是她的口吻,轻松冷淡地驾驭着老二的名字,叫任何人都听得明白,如果非得在两个人谁离不开谁间挑一个出来,那势必不是人家女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