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普认真地盯着她,“我只娶过一个。”
“哦……”皇甫南欲言又止,把嘴合上,索性也闭了双眼。阿普伸出手,在她鬓边摸索到脸上,又到嘴上,嘴角是翘起来的,他顿了顿,捏住皇甫南的脸,狠狠一拧,不等皇甫南跳起来,双臂立即把她锁紧了。
胸膛隔衣贴着皇甫南的背,“你忘啦?”阿普往她那时而好使、时而不好使的耳朵里说悄悄话,“我以前说,你不听话,我要把你剥了皮,吃到肚子里。”
“呸。”皇甫南没有再说那种要钻进他心里,咬断他肚肠的傻话。她冷下脸,打定了主意,不论他威逼利诱,她都不要再理他。
气息一静,她的身体也变得软绵绵。虎皮褥子都被卷走了,阿普觉得胸口的火又烧了起来,盯了一会皇甫南的后脑勺,他把她推开,快入冬的寒夜,他在毡毯上打个滚,咕哝道:“热。”
一会冷,一会热,毛病。皇甫南没忍住,“你酒喝坏了。”
“没喝坏……”阿普不承认。论协察他们都相信,加了酥油和蜜的青稞酒能让男人威武雄壮,阿普不需要,也不屑。从乌爨到吐蕃,总有男女在芦苇丛和毡帐后抱着打滚,他早看习惯了,从没有像这样不得劲。
大概真是遭了那酒的殃,他懊悔地想。越发没睡意了,他胳膊肘把身体撑起来,手把皇甫南肩头的长发拨开,然后低下头,在她的侧脸亲了一下。这一吻轻得像落雪,皇甫南没有动静,也许是睡着了,也许是在迟疑,阿普解开了獭皮袍,缯布衫,把皇甫南的肩膀扳过来,整个人死死地搂在怀里。
只是打赤膊搂着,没别的动作,里袴和腰带都在。皇甫南暗自松口气,也没法装睡了。他没撒谎,是真的热,胸膛滚烫。皇甫南眨了下眼睛,正要抬头,阿普警觉地收紧了胳膊,“别动。”她的脸颊只能贴在他胸前,听着噗通噗通的心跳。
整天猴子似的满山乱窜,他的皮肤还是少年的光滑紧绷。皇甫南这才察觉他胸膛变宽了,肩膀变厚了,不像小时候那样脊梁瘦条条,稍微一动,手臂上也有隆起的肌肉,看着不明显,手无意中碰到,硬得吓人,随随便便,就把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。
皇甫南不反抗,阿普又得寸进尺了,他突然脚一踢,把虎皮褥垫踢出老远,然后搂住皇甫南的腰,又往身上拖近些,两腿一夹,像条气息咻咻的大蟒蛇,把她从头到脚都箍得不能动弹。
皇甫南竭力地扭了一下腰身,他垂眸看她,很不耐烦似的,“你别动啊。”
“你把我勒死了!”
“死就死吧。”阿普嘴上满不在乎,胸膛稍微地离她远一点。
皇甫南总算透了口气,柔软的手臂伸了出来,揽在他的肩膀上,“阿普哥,”她小心翼翼地,“你不会欺负我吧?”
那声音里有点茫然无助。阿普垂眸,寻找着她的眼睛和气息,缠得树藤一样紧,两个人好像连呼吸和骨血都融到了一起。阿普抵着她的额头,低声说了一句:“不会啊,阿姹。”
天亮了,女奴婆娑的脚步声绕过拂庐,皇甫南早睡着了,鼻息轻轻的,阿普把褥垫盖在皇甫南身上,从毡毯上起身,走了出去。披上外袍和幕离佳,他骑马去拉康寺。
李灵钧得到消息,一早离开毡帐,来到马圈。
是皇帝赐李灵钧的一匹青海骢,刚进逻些,就发了病,连着许多天不吃不喝,望着东方流泪。大家都围着看,束手无策。吕盈贞被闹得也悲戚起来,叹道:这是它思念长安之故。翁公孺则猜测是染了马瘟,要请巫医来诊一诊。李灵钧很冷静,“马瘟的话,不要诊了,把它结果了吧。”
吐蕃人忌讳杀马,何况是御赐的宝驹,随行的禁卫们没人敢动手。
李灵钧走回毡帐取了镂金剑,一剑刺入青海骢的胸口,“御赐的剑,汉人的马,陛下和赞普都不会怪罪的。”
翁公孺直道可惜,好好的一双青海骢,只剩得一匹,孤零零地拴在吐蕃公主的玛尼杆上,“那匹不会也得相思病吧……”
“先随它去。”李灵钧手里倒拎着镂金长剑,走到湖畔,剑上滑落血渍,滴落在残雪上,红得刺眼,他把剑投进湖里荡了荡,剑刃被清泠泠的水波洗得霜雪般洁净。
有轻快的马蹄声,他抬眸一看,一人一马穿过晨霭而来,也在蔚蓝的湖畔停住了,马背上是不肯露出真容的吐蕃公主。
在歃盟当日初遇,他打量吐蕃公主的目光还是好奇的,此刻则变得冷淡。
吐蕃公主看了看湖水里淡淡的红色,又看了看他,然后抖了一下缰绳,迎着刚刚破晓的晨光,沿蔚蓝湖畔,继续往前走,没有回头。
去拉康寺的途中,阿普经过论协察的牙帐,外头从一早就聚集了黑压压的人,是黑教的寺众和巫师们。他们嘟嘟囔囔,跟大相抱怨着没庐氏的恶行,并诅咒称:若大蕃改行佛法,而驱除黑教,尼玛将不再照耀雪域,达瓦将失去皎洁的颜色,岭尕则会依次遭遇白灾、黑灾、红灾与花灾。
阿普没有凑这个热闹,驱马到了拉康寺,还有羊羔在寺外活泼泼地叫着,因为没庐氏的好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