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该庆幸不是她的姐妹。”
“那倒是,要我有这么两个庶出妹妹,定要怄死。”
听了这话冯璋大为惊愕,竟然有人背后这么说孙二小姐,可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。又听说二小姐、三小姐都是庶出,这还真看不出来。
其实,冯璋对书铮身边围着好几个年轻男士,心里也不甚舒服,刚才那小话说得也不全错,还真有点像“众星拱月”呢。
恰舞会中场,音乐声停,冯璋终于勉强可以辨出“星星”和“月亮”的说话声了。可惜辨出也没用,冯璋听得一头雾水,只知道他们在讨论新诗和外国诗,什么华兹华斯,什么拜伦,又有一个戴领结穿礼服、脑袋长得活像一个大土豆的,大声在说“孤傲狂热的罗曼蒂克,孤傲狂热的罗曼蒂克……”。接着又有一个油头粉面男生女相的用外国语朗诵了两句什么,书铮也用外国语说了一句什么,引得剩下几个人击节赞叹。
“书镛的妹妹还真是博学,怎么书镛跟咱们一样大老粗?”刘佳伟显然也在看书铮和她的“星星”们。
“你觉得他是大老粗?”冯璋挑眉笑道。
正说话间,乐队领班说下半场开始。却又不见乐队有何动作,众人正惊讶,便听到流水般的琴声响起。却是凭窗一个着黑色洋装礼服的男子,只给大家一个侧影,肩膀上驾着梵婀玲,状似深情地拉着。
冯璋虽不懂曲子,但看这情势,又看宾客表情,便觉得这里面有故事,莫非这男子想学司马相如?只不知他心目中的卓文君是谁……
马上就有人给冯璋答疑解惑了,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两个姑娘:“呵,《绿袖子》,英吉利名曲呢。”说话绵里藏针那个。
“有个什么典故吧?婉姐姐,你跟我说说。我对西洋曲子不熟,都怪爹,说怕移了性情,不让学西洋音乐。”直言书铮讨厌的那个。
“英吉利有个亨利八世国王,看上一个着绿衣的民间女子,爱而不得,故作此曲。”
“绿衣女子?”马上抓住了重点。
“嗯——”
“没想到周钧儒要做长庚星!”
“嗤——你又促狭。”
“只是可怜了张美琪,他们去年订婚的宴会好不盛大呢。”
“听说……”
冯璋虽然很想知道这位周钧儒君是何方神圣,与书铮是怎么回事,中间又有什么故事,却奈何二人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微,冯璋只好“收起耳朵”,注意看书铮。书铮倒微微笑着,很稳得住的样子。却让冯璋转眼看到孙书镛沉着的脸。
舞会上有些西洋乐常识的,都看出拉琴人意之所指,即便有不知道的,经挨得近的点拨两句也便知道了,于是有绷不住的便有意无意地看书铮。书铮照旧嘴角带笑,似正专心听曲。
曲毕,众人皆鼓掌,但空气中流淌的暧昧却并未散去,幸有相熟的打趣解围:“钧儒在哈佛的时候一定经常旷课去练琴。”又有两位年长些的太太凑趣,乐队又适时奏起一首热烈的探戈舞曲,这件事才算掩过。
探戈舞这种大开大合的舞蹈并非人人都能驾驭,舞不好就会露怯,故而舞池中人并不多。冯璋只顾偷觑书铮,却不想孙书镛与胞姐舞了起来。
冯璋虽不懂舞蹈,但觉得大小姐书锦充满了其静态时没有的美艳、热烈和风情,不由得与书铮对比,却在全场都没有找到书铮的身影。此时场上舞得却越发热烈,别的舞者都退了出来,只余这一对姐弟跳完整曲,赢得满场掌声。
书铮一去,冯璋便觉得意兴阑珊,便走出去透透气,抬眼却见花树下不是二小姐书铮又是哪个?书铮也看见了冯璋,不由得相视一笑。
“二小姐怎么出来了?”冯璋先开口。
“觉得没意思,出来透口气。”书铮笑容懒懒的,口气也懒懒的,却不知怎的透着一股子熟稔,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。
冯璋才发现,书铮虽也同书镛及书锦姐妹一样说京片子,却不似他们京片子中带点天津口音,说起话来嘎嘣利落脆,反而有点南方口音,听起来格外婉转娇柔,普通的话说出来,都仿佛在撒娇。
“二小姐不喜欢跳舞?”
“有时候喜欢,有时候不喜欢。”
“不知道二小姐现在可喜欢?我不会跳舞,又很想学……”冯璋第一次搭讪女孩子,又是心仪的女孩子,内心紧张无比,虽自认摆了个风流倜傥的样子,通红的脸却泄了底。
却见书铮笑了笑,伸出手来……
冯璋至老都记得那晚书铮含笑的眼睛,似藏了满天的星光。
失恋与替补
到第二日,书镛等返校,孙父为冯璋等践行,席间多勉励之辞,让毛头小伙子们不免兴奋,觉得自己是未来国家的栋梁,冯璋更小心思里觉得日后求娶孙家女儿也不是不可能的。
回校后,冯璋与孙书镛走得越发亲近,间或旁敲侧击得些书铮的消息。
冯璋自以为不露痕迹,却不知孙书镛颇懂风月,一见冯璋的状态就猜出几分,却也不点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