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道士退下,俩人进屋,韩叔在门外守着。
这间是静室,没有椅子,贺尊和李岩很别扭的坐在蒲团上。老道就在对面,身姿挺拔,稳若泰山,自有一股法度气势。
“道长在这住了几天,一切还好?”李岩开口道。
“呵,你们深夜过来,想是有些眉目了?”老道没应,直接问道。
“瞒不过您……”
贺尊摸出剩下的一颗香丸,递过去道:“您看看这个。”
老道接在掌心,先闻了闻,又用手指捻了两下。道观同样供奉香火,备有大量的线香和熏香,他平日也会自己做一些,算精于此道。
此时一瞧,便觉有些不同,那香丸圆润紧密,毫无疏漏,竟像浑然天成一般,毫无加工痕迹。他当即起身,走到旁边的木案前,将未燃尽的安息香清理掉,又放上香丸。
这个不是隔火熏,热度一起,便有淡淡的青烟飘逸。
熏香要经过一小段的酝酿,才会完全散发,约莫一分钟后,三人都嗅到了一股清清悠悠的味道,似驱散了脑中浑浊,为之一振。
“……”
那老道深吸了一口,忽然神色微变,似不能确定般又吸了两口,而后回到原位,闭目打坐。
那俩人面面相觑,可也不敢打扰,只能尴尬的候着。
室内一时安静,只听得一阵绵长有力的呼吸声。而随着这节奏,竟似生出了一股微弱的吸力,引得烟气飘忽靠近,老道的那张脸也变得有些模糊。
过了半响,他才睁开眼,带着几分急切,问:“这香从哪里拿的?”
“是其中的一个目标,她朋友送的。”
“能找到这人么?”
“能找到……”
贺尊顿了顿,忍不住问:“道长,这香有什么问题?”
“问题很大,但不便与你们细说。”
嘿!
贺尊听了略有不快,老道看在眼里,索性挑明:“贺先生,贫道听二位公子病情古怪,心生好奇才答应来看一看,并未做任何承诺,更不是你们的打手。若真找到制香的人,不管他下没下手,贫道都去会上一会。至于你们的恩怨,还是由你们自行解决。”
这话刺耳,却是实情。
人家本来就没大包大揽,是你们巴巴的请人帮忙。李岩见气氛不对,忙道:“没错没错,您做您的,我们做我们的。”
贺尊眯了下眼睛,也瞬间理清,点头应是。
说到此处,那两位便起身告辞。
于是乎,室内只剩老道一人,他看着那香炉,神情复杂,既惊喜、期待,又有些惶恐、紧张。
南宗自张伯端算起,已有千余年的传承,但放到整个历史长河中,仅仅是一粒微尘。
中国神话众多,数不胜数,而其中有一个规律:距现在的年代越远,神话中的威能越大;离的越近,越是稀疏平常。
从上古的夸父追日、精卫填海,到后来的紫气东来、北冥有鱼,再到葛洪、左慈,直至王重阳和张三丰。可谓一路lowb,最初开天辟地令人神往,最后茅山小术养鬼捉奸。
甚至到现代,什么徒手插电门、硬币入瓶胆,连耍把式卖艺的都特么叫大师了!
咱们说,以前生产力低下,民智未开,所以崇尚自然和神秘力量。等社会发展,民智启蒙,很多事情都能用科学验证,自会趋于理性。
这固然是一种说法,可在有神论者的眼中,上下数千年里,一定发生过许多未知的波澜壮阔。
整个道教的体系,就是靠典籍和神话模糊相传。单以南宗来看,张伯端著《悟真篇》,白玉蟾著《无极图说》,这是有形有物的东西。同时也有一些奇闻,如伯端与一僧斗法,元神出窍同游扬州,约定折花为记。僧先到,但不能折花,伯端后至,却随手摘了一朵琼花。
伯端道:我性命双修,金丹大道,可真神见形,这叫阳神。你只修命功,不修性功,速度虽快,但是没个卵用,你那叫阴神。
这本事大不大?相当牛逼了。
可传了四代至白玉蟾,却只见理论,不见真章,六七百年再无杰出人物,更别提什么威能了。
这本身就很古怪,莫老道阅遍典籍,始终不得其解。他年轻时游历天下,拜访高人,那些过百岁的前辈修士,也只是静功深邃,起居合理,根本没有法术。
即便如此,他仍然对“仙”深信不疑。
他曾经想过,可能一辈子都卡在后天的境界上……可偏偏,就在今晚,从那香中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新奇的,异样的,充满了灵动和生命力的味道。
………………
凌晨,凤凰山顶。
天光微暗,冷中含青,映得山巅犹如一块巨大的冰种翡翠,流离而淡漠的嵌在虚空中。积沉了一夜的沆瀣之气尚未散净,新晨的朝霞之气刚刚萌生,这正是两气交融,昼夜转换的时候。
顾玙坐在那块大青石上,仿若十方归寂,唯一灵独耀,整个人竟也随着